德古林那

咸着没事儿就来扯扯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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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相见欢】知何似

*OOC!

*有一点彦秋喔。




李衍秋,人如其名,生在秋天。


一个玉壁关下枫林灼灼如火的秋天。



他生下来的时候,很小很虚弱,既不哭泣,又不动弹。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挺不住,结果他却偏偏活下去了。


御医说,小皇子先天不足,心肺太弱,恐怕是终身都离不开这个“药”字了。


父皇母后便都叹气,只有李渐鸿不。做哥哥的当时还小,只有五六岁,独自在一旁抱着新生儿哄来逗去,并不懂得他弟弟的这一生就要与那三分毒密密地缠上关系了。



四皇子从小就特立独行,瞧那脾气,不像是个体弱多病的药罐子,倒像他三哥。


他爹最喜欢这个小儿子,不犯糊涂的时候,常常嘱他:儿呀,你安安稳稳地当个王爷就好,可别老跟你三哥出去瞎胡闹……听见没?


李衍秋当面说好,背后照旧。


李渐鸿常常溜出宫去野地里骑马,他就常常央三哥悄悄地带上自己。


他那会儿还是个小娃娃,人矮腿也短,轻易登不上马鞍。于是两人就常常灰头土脸地溜回去,若是被老爹逮到,年龄大些的李渐鸿就得挨上一顿骂。


至于他,有时如果玩得太疯忘记吃药,也得挨上一顿骂。


后来,终于有一天,李衍秋对李渐鸿说,哥,以后我就不找你一起骑马了。


李渐鸿刚松了一口气,却又听得小兔崽子认真问:“你能不能教我山河剑法?”


李渐鸿:“……”



李渐鸿就这么收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徒弟。


他那时候年轻,还未束发,又没教过人,还不大懂得他后来懂得了的许多道理,但好在记性还不错,父皇怎么教他,他就怎么教老四。李衍秋当时的心眼也实在,三哥怎么教的,他就怎么咬牙坚持。


……结果到底是出了点状况。



“……衍秋?衍秋!”



“殿下这病,实在突兀。”干巴巴的御医捻着山羊胡子啧啧道:“眼下正是仲春,万物复苏,阳气还元,药也一直没停过。按说不该这样啊……小殿下,是不是又出门闹去了?”


那孩子陷在锦被锦褥里,脸色苍白,轻声回答:“前几日我看天气太好,心里实在按捺不住,就跑出去玩了一会儿……除此之外,再没什么了。”


父皇正眉头紧锁,一听这话,免不了又重重数落他一番,一甩袖子,咚咚咚地大步迈出去了。


老爹前脚刚走,儿子后脚就偷偷溜了进来——显然是蓄谋已久的。


李渐鸿坐在他床边,伸手去探他额头:“还烧么?”


李衍秋笑道:“已经好些了。”


李渐鸿这才放下心来:“哎呦,老四啊,你知不知道自己那天有多吓人?”


李衍秋摇头。


“突然昏过去了,还一直咳嗽……”李渐鸿心有余悸:“幸亏治的快,要不然,你可真就要挂啦。”


李衍秋哭笑不得:“还是自己功夫太差。”


李渐鸿却沉默不语,半晌,伸出手去,用指尖点点他眉心:“三哥走啦,你自己乖乖地睡上一觉,歇一歇。剑法么,我这几日想了想,是应当靠兴致的,不能靠着死规矩。深入浅出,等你病好了之后再慢慢地练也不迟。”


李衍秋点点头,闭过眼去睡了。



仿佛甜只甜了一瞬,苦却苦了许多年 *。


阴谋、阳谋、薄情、寡义。


一转眼就是十年。


跳崖的又爬了回来,实心眼的也成了老狐狸。


都变了好多啊,李衍秋感叹。


只有这份相见欢,一生以来,从未变过。



“你当皇帝吧。”李渐鸿说。


李衍秋说:“你当。”


李渐鸿:“你当,不许再说了,就这么定了。”


李衍秋无奈地摇摇头,李渐鸿却笑了起来。


“三哥有一个儿子。”李渐鸿说,“你见了他,定会喜欢的。”


哦,我原来还有个小侄儿。李衍秋想。


他是长得更像三哥多一点呢,还是更像嫂子多一点?


为着这个与他从未谋面的孩子,他对未来再一次充满期待。


这一晚,兄弟俩谈天说地,十分快活。李渐鸿起身时笑道:“既然这么喜欢我儿,要不,你自己也生个小孩?”


李衍秋皱眉:“不想生。咱家有你儿子一个还不够吗?”


李渐鸿:“……”


……


三日后,登基大典,剑指苍穹。


李渐鸿提着镇山河,一往无前。


……


……可我又要一个人闷在宫里了啊,李衍秋心道。



谁都没想到,新帝竟那么快就成了先帝。


此日六军同驻马,当时七夕笑牵牛。


李衍秋面无表情地从先祖祠中请出了天子剑。剑如秋水,寒光灼灼。


他把一众侍卫尽数屏退,独自一人回了寝殿。


侍药的宫人十分知趣,事先已将温热的汤药端到书桌上放好,自行滚走了。


李衍秋漫无目的地盯着面前那盏药汤看,看着看着,泪水就流了下来,一滴一滴地,全流到了杯里头。


屋子里静悄悄的,别无旁人。太阳落下去,月亮升起来。


他一边流泪一边想,三哥啊。


从今往后,再也没有人叫我衍秋了。



“脾气像先帝,拿得起放得下……说话的口吻倒是很像陛下,”郑彦笑道:“什么事情都是轻描淡写的。”


李衍秋也笑了,道:“那就好。”


停了一会儿,自己又笑起来:“我想见一见他。你带路吧,好不好?”


郑彦与他相处多年,早已摸透了面前这人的脾气,此刻便也不再讲究君臣礼法驳他的兴,笑着应下。


十一


“陛下,郑彦皱眉,“您当真要整整两天不吃东西吗?”


“是啊。”陛下轻描淡写:“做戏就要做全套嘛。”


郑彦:“……”


十四


他取过宫人送上来的那盏琉璃杯,将怀里揣着的寂灭散尽数小心地倒入其中,一点都没洒出来。


李衍秋则坐在他对面,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——也看着他的“死期”。


郑彦将杯子里的药汤搅拌均匀,双手把药盏端到他面前,顿了一下,问:“陛下怕不怕?”


“怕什么?”他笑道:“怕你给朕下毒么?”


两人一齐笑出声来,举杯相碰。


一杯是醉人的美酒,一杯却是穿肠的毒药。


“葡萄美酒夜光杯……果然漂亮。”李衍秋喃喃道,端起药盏,一饮而尽。郑彦见他喝净了,便起身拿走杯盏仔细清洗,确认再无破绽后,才按着天子平日里的习惯将琉璃盏抛出窗外,叮当一声脆响。


李衍秋也站起来,慢慢走回床前,掀开被子卧进去。


郑彦跟过来坐在床边,笑吟吟地问他:“陛下,肚子疼了吧?”


李衍秋懒得理他,心里却想,若儿当年中毒之时,也是这么个疼法吗?


那三哥临死之前,是不是比这还要疼?


……


他的思绪渐渐没入了黑暗。


郑彦收敛笑容,始终守在他身边,直到他闭了眼,呼吸也逐渐微弱起来,才开口试探着唤他:“陛下?陛下?”


连叫几声,李衍秋毫无反应。


郑彦这才放心,轻手轻脚地为他盖好被子,又伸手理了理那人额前的碎发,温柔地轻声唤道:“……衍秋?”


依旧毫无反应。


啧,这药劲儿上来了。他心道,乌洛侯穆诚不欺我。


十五


李衍秋身着黑色武袍,沉默地坐在帝位上,一言不发,只是注视着韩滨。


韩滨踉跄退后,李衍秋脸色苍白,懒懒散散地坐在御座上,两手手肘搁在帝座前,十指相抵,注视殿内。


阳光从金銮殿的琉璃顶上洒进来,照在他冷淡的眉目上。


他摸摸段岭的额,又将接过来的玉璜递给武独。


……这活儿本该是由他来干的吧。他不合时宜地想。


三哥呀,你那宝贝儿子长大啦。


看着面前两个年轻人的眼睛,他突然莫名地松了一口气。


以后,这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。


十六


段岭二十二岁那一年,李衍秋决定正式将皇位让与他。


段岭其实很舍不得他,可他却漫不经心道:四叔老啦,干不动了。


“皇儿啊,”他朝他微笑道:“四叔就把这锦绣河山交到你手上啦。”


“那,那四叔以后要做什么?”


“想做什么便做什么。”李衍秋从容答道:“说来惭愧,四叔自小到大,还从没离过中原这一亩三分地呢。”


武独段岭听其语意,便知他其实不是干不动了,而是不想干了。也难怪,闷在宫里这么些年,恐怕是早就想着出去好好玩上一通了吧。


“别勉强。”李衍秋又笑道:“武独,照顾好我皇儿,我可把他交到你手里了。”


武独正色道:“一定。”


李衍秋哈哈一笑,转身离去。


十七


寝殿中。


“对了,郑卿,”李衍秋眼也不睁,只懒懒道:“朕驾崩之时,你曾唤朕什么来着?”


郑彦:“……”


他艰难道:“陛、陛下……您都听见了?”


李衍秋闭眸“嗯”了一声:“懒得理你罢了。”


郑彦简直张口结舌。


李衍秋似乎隔着眼皮子也能感受到他现下的窘迫,低低笑了一声,自顾自地又说:“从明天开始,朕就要好好过一过四海为家的快活日子了。”


郑彦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,只好木木地顺着话头“嗯”了一声。


李衍秋的话里居然带着笑音:“你还愿意给我带路吗?”


郑彦愣住了,好半天,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,梦游一般地回道:“……荣幸之至,陛下。”


尾声.


李衍秋仰在一艘小舟的船板上,望着那历代星辰出神。


只见明月皎皎、星汉西流,都是在那四角小天地里难得一见的好景色。


苍山被雪,明烛天南。


郑彦从船尾处咚咚地踏着过来,见他如此,笑道:“陛下好兴致。”


李衍秋于是笑着挪出一块地方来,让郑彦也一起躺下。


他忽地记起来幼时夫子曾教过的一句词——


小舟从此逝,江海寄余生。


如此余生,寄于江海也甚好。


昨夜星辰回剑履,前年风月满江湖。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完。


*出自priest《六爻》。


题目出处:人生到处知何似,应似飞鸿踏雪泥。泥上偶然留指爪,鸿飞那复计东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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